【不会忘记:广西边防铁血第三师!】1979年2月17日,人民日报刊发社论《是可忍,孰不可忍》。同一天,广西、云南千里边防线上万炮齐鸣,自卫反击作战拉开战幕。广西方向反击集团由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五十四、五十五军及欠一四九师的五十军组成;云南方向反击集团由十一、十三、十四军及五十军第一四九师组成。开国上将许世友、杨得志分别为指挥东西两大集团作战。仅从兵力配置上看,东线方向高于西线。在给越方以沉重打击之后,1979年3月5日,新华社发表声明,宣布自卫还击效果已经达到,中国边防部队开始撤军。3月15日夜,最后一支部队撤回国内 。战后,广西方向组建三个边防师守卫国境线。其中,一师为防城方向,三师为宁明、凭祥、龙州、大新方向,五师为靖西、那坡方向。由五十五军组建的边防三师,为全军兵力最多的一个边防师,编有三个一线团,一个二线机动团和一个炮兵团;同时也是作战任务最重的边防师。1981年5月凭祥方向的法卡山之战和1985年12月龙州方向的科甲之战,边防三师所向披靡,打出了血性胆气和凛凛威风。我是战后补充到边防三师的第二批新兵,五年的戍边经历,留下了太多血写的记忆。
法卡山战斗之后,广州军区政治部仿照抗美援朝时期的《志愿军一日》,编写《法卡山一日》散文集。我被派上山采写战斗故事。法卡山主峰草树全无,弹坑密密麻麻。正在修工事的战士们从泥土中挖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战友,右手还抱着轻机枪。机枪手叫段玉生,战友们在战后就再没有见到他,甚至还认为他被俘了。没想到在一米多深的土中找到了他的遗体。那一战,将近一百五十人牺牲,几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官兵。其中,就有我认识不久的一位名叫叶永宁的战友。战斗开始之前,我在距法卡山不到五公里处的一座战备仓库参加师里举办的新闻培训班。叶永宁所在营驻在仓库边上,便常来旁听。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他入伍前在家乡广东南雄县工艺美术厂做工,当兵后被抽到营里的报道组学剪纸。那时候边防部队营一级还没有照相机,全靠叶永宁这样一批有些美术底子的战士用画笔记录战地生活。战事来得突然。原本十天的培训班只办了六天。我在匆忙之中与叶永宁告别,搭上了一辆返回我所在的炮兵阵地的兵车,他也紧接着随部队开赴了阵地前沿——他那个步兵营与另外一个营,承担法卡山战斗主攻任务。几天后,传来了叶永宁牺牲的消息。最初,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还未满二十岁啊。又过几天,广州军区《战士报》上刊出的他的两幅剪纸作品,敲碎了我最后的一丝侥幸——他的名字外面套了粗粗的黑框。他是在运送炮弹的过程中被越军的弹片击中头部的。躲过了连续飞来的三发炮弹——第四发,他未能躲过。那两幅剪纸也成了他的绝唱。
在越军冷枪冷炮袭扰下,英雄的法卡山守备部队建起了营房和永备工事,还把整个山头绿化的郁郁葱葱。1984年春节,胡耀邦同志视察法卡山,挥笔题词:“法卡山,英雄山。”到了1985年,法卡山阵地的吃住行已经有了明显变化。永备工事贯通每一座山头。靠着柴油发电机,基本解决了照明难题。虽然信号时断时续,但也能够看上电视。
我当兵之初是炮兵侦察兵,观察所设在一个前沿连队的阵地上,山路崎岖又不通电,除了极小的一块地方外,三面都是雷区,种不了菜也贮存不了新鲜肉菜。有个擅长美术的战士创作了漫画登在了报上,叫做《连队菜谱》,内容是,“菜谱:午餐,萝卜白菜;晚餐,白菜萝卜”。连长气得把报纸甩在美术兵面前,“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吃吃吃,咋不画画咱们人在边关胸装祖国的豪迈气概呢?”广西前线流传着一首模仿夏明翰烈士就义诗写成的战地诗,“吃苦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我们也都有种发自内心的崇高感。不过日子长了,总有几个战士忍受不了。记得夏季接连暴雨,几个星期没闻到肉味儿,一个胖胖的四川籍胡副班长每天摇摇晃晃潜伏归来,几次定定地望着拴在坑道口的军犬呈思索状。直到有一天,当着军犬引导员的面,冷不丁地冒出了他的幻想:“如果这家伙不小心跑进雷区,轰,咱们是不是就能吃到狗肉火锅了?”那军犬可是我们的无言战友。引导员一听急了,松了牵狗绳,追着胡班副满坑道乱钻,恨不得让军犬撕碎了他。
岁月匆匆。边防三师早已随着精简整编成为了历史,但这属于历史的记忆自然不会忘记。
图二三、1979年五十五军攻入凉山;图四、1981年法卡山战斗。图五、法卡山阵地。图六、法卡山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