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访谈录(一)
十年前的一次文化访谈片段,至今仍可品味。
阎小荔(时任厦门卫视编导,现为澳门卫视副总):
当你对一个陌生人大谈保护传统文化的必要性时,他们会怀疑你的动机吗?会笑你多管闲事吗?或者漠然旁观,毫无反应?
范世高(文化学者):
文化是个挺尴尬的角色。在许多场合,许多人乐于附庸风雅;在更多的时候,文化则是冷僻的代名词。当然,我说的文化,不包括流行文化或通俗文化。
我们这个民族,动辄喜欢以几千年文明自夸,其实却是世界上最不爱读书的民族之一。读书往往只是用于谋职的工具,如果把教科书因素摒弃在外,在今天,读书已经变成一件挺稀罕的事儿。据我观察,即使作为知识精英的公务员,读书也远不是业余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下,你要是不择对象大谈特谈传统文化,鼓吹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即便不是对牛弹琴,也鲜有响应者。许多时候,我能感受到曲高和寡的悲凉,尽管人们常常会用表面恭维的语气赞叹我与众不同的理念,但我明白,此时其实我已经被目为异类了。
更多的感受,是漠视。似乎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工作,生活,娱乐,社交,时间是如此不够使用,哪里还有闲暇谈文化?许多人往往想当然地认为,文化遗产的保护应该是政府的职责,却从未想过,作为居住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完全应该参与本土的文化构建并且有所作为。
但我并不绝望。
事实上,今天在厦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关注这座城市的传统文化并付诸行动。比如致力鼓浪屿文化遗产整理与保护的“鼓浪语民间文化社群”,比如活跃在曾厝垵和鼓浪屿的草根艺术群体,比如专志普及国学的筼筜书院。比起几年前,我已经有更多的机会能够在各类文化沙龙上遇见志同道合者,在音乐流淌声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我的学长、著名学者、厦大人文学院院长周宁教授曾对我说:如今的人们,都喜欢去跟经济靠扰,但总有一天,我相信他们会回归人文的,因为他们需要。经济上富足了,心灵上更需要获得帮助,这就是传统文化的空间。
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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