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一位93年花垣女生,未婚,本科,吉首工作,公务员#湘西# #相亲#
推荐一位92年龙山小哥,未婚,本科学历,龙山工作,公务员#相亲# #湘西#
四 《边城》的真善美
《边城》集中展现了沈从文乡土文学的美好传统。那首记忆中的田园牧歌,那片令人神往的乡土风光,那份赤子之诚的温爱,那种不屈不挠的眷恋,“在素朴自然景物下蕴蓄了多少抒情诗气分”。人事是真的,人性是善的,人情是美的。由真,而善,成美。也许沈从文的创作意愿并不为引导我们去湘西旅行,从而提供一部现代版的《桃花源记》,可是在《边城》的世界,他没法不让读者自发去旅行,并在旅行过程中或多或少的体味他曾经有过的思考。
《边城》予人的第一印象,是小说的故事,结构,语言,真的很简单。反复揣摩之后,却又觉得这部小说正需要这种简单。因为边城的边民,生活本来就是极其简单的,而唯有简单能透出真诚。生活是真诚的,作者也是真诚的,而唯有作者的真诚,才能发现生活的真诚,并真诚地讲述生活的真诚。真,需要实,因此沈从文用篦子一般的写生素描的笔法写实了。这种实,是所见所闻所忆,并非他的猜测、预测,而是他的发现。“就沅水流域人事琐小处,它的过去、当前和发展中的未来,将作证明,希望它能给外来者一种比较近实的印象。把这点近于历史陈迹的社会风景,用文字好好的保留下来。”诚然,他真的做到了。
善是个什么东西?善就是好,对自己好,对别人好,核心是对别人好。仁者爱人,发乎仁心,见于善行,止于至善。边城的边民也爱利,也仗义。“既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约。即便是娼妓,也较之知羞耻的城市中人还更可信任”。在那个边陲小城里,即便娼妓也有她们的眼泪和欢乐,也有她们的忠厚与温情。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男人行乞,女子卖身,世间古老的职业,虽千年不易。在我们这个时代绝不放纵,但暗地丛生,虽有大力剿灭,终究死灰复燃。可是金钱至上欲壑难填,世上早无李师师、小凤仙的义举。
沈从文说“美在生命”。湘西,地理的边城,历史和文化的边城,山美水美人情美。爷孙情,爱情,兄弟之情,都散发着原始的本能的馨香。爷爷,重义轻利的朴实老汉;翠翠,心底单纯的孩子;黄狗,乖巧懂事的帮手;大老二老,兄友弟恭的手足;船夫,妓女,商贩,走卒,卑微得可以不一一言说其姓名,正如河街上来去匆匆的路人甲乙丙丁,各安其命,各司其职,各人有各人的一份哀乐。“他们从不思索自己工作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的很忠实的在那里活下去”。他们知道吃好吃的,穿好穿的,玩好玩的,却不愿去想好想的,既不去想生,也不去想死,更不去想为什么生,为什么死,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一生,把一个一个日子打发下去。你不能不说这样活着也是一种生命本能的美,虽然这种美总夹杂着世俗的无奈和莫名的忧伤。
但是“现代”二字毕竟也到了湘西。车路,传统的媒妁之言;马路,现代自由的爱情;碾坊,嫁妆丰厚的富家女;渡船,自食其力的贫家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什么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是嫁娶的资本。这两条功利之线也束缚着当时的年轻人对爱情的选择。一次并不明朗的说亲,成与不成,无须大惊小怪,千百年来边城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反观当今的剩男剩女,爷奶爸妈齐上阵,催婚逼婚代相亲,手拿文凭、房产证、工资表,也难以找到心仪的对象,似乎反不如当年的朴素举动。你说这是进步呢还是进步呢?
我读沈从文,隐约之间有一种意识在闪烁,有一种感觉在跳跃,有一种悟思在萌芽,有时模模糊糊,有时断断续续,有时影影绰绰,有时又分外明朗:沈从文分明在借桃花源的表象,用小说性的语言描述他民生观的内核。这一点《边城》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说《边城》“美丽”,我想这是对的;有人说“忧愁”,我想这也是对的;还有人说“美丽的忧愁”,我想这也是对的。可是无论谁读《边城》,抢眼的首先还是那幅渔歌缠绵的山水美图。是的,车路,马路,山路,水路,农人,兵士,商贩,水手,湘西到处都有这样的山,这样的水,这样的人。放眼全国也到处都有这样的山,这样的水,这样的人。不管是尘封已久的1930年,还是阔步而来的2023年,这幅图画似乎都不曾被谁从我们头脑中轻轻抹去。
我们如果以《边城》为出发点,那么《湘行散记》是序,是采风,是写生;那么《长河》就是跋,是下篇,或者说姐妹篇。《边城》写“昔”,写“常”,写久远的记忆;《长河》写“今”,写“变”,写眼前的人事。只是这个“今”、这个“变”并没有写完,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搁置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写完,为什么被搁置了,按沈从文自己的意思,大约是再也“不忍心写出来了”。
看得出来,沈从文是以一个地道的边城的边民之心态,之眼光,之视角,却又是跳出了边城之外,而不是站在所谓精英的角度,来追忆这座位于湘川黔边界的边城的边民的日常生活的。恰巧笔者亦是以一个地道的边民之身份来阅读这些文章的。整个春节假期几乎都在领略这些美妙的文字,每逢有趣的章节都会品读两三遍,其滋味远超走亲访友餐桌上的大鱼大肉。在全面决胜小康之年的今天,酒足饭饱成为常态,各种酒宴隔顿不隔天,天天都像过年,我们以边民的心态来阅读边民的文章,自然别有一番感思的。或许也算普通读者与高明作家之间穿越时空的交流互动。我说这话内心是很真诚的。而真诚恐怕也正是沈从文基本的创作态度。这一点我们下面还会说到。
沈从文的创作态度不是要人消沉出世,而是要人振作进取。《边城》也好,《长河》也好,《湘行散记》也好,都寄寓着这种向往。在小说里,作家往往会把主观的意愿蕴含在具体的表象之中,借作品之手畅行己意。这方面沈从文堪称圣手。诸如他把“乡土朴素的人情美”,“城市唯实唯利的庸俗人生观”,“做人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民族品德的消失与重造”,“民族兴衰,事在人为”的愿望,等等,对过去美好的保留,对现在堕落的悲痛,对未来期望的热情,都一一诉诸笔端,而且永葆一种自始至终不折不扣的执拗。
香港岭南大学的许子东教授曾评价说,如果按照进化论的逻辑,沈从文的创作似乎看起来真的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但笔者以为沈从文的创作恐怕更应看作是一种记忆、留存和保鲜——对农耕社会的记忆,对乡土传统的留存,对历史陈迹的保鲜。沈从文自己也提醒过我们,“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作品背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由此得见,他的《边城》并非挽歌,也不是牧歌,而是希望之歌,向往之歌。套用一句“只对金钱有感情”的现代人的话来说,这叫“冻龄”。就像谭咏麟宣称的“永远25岁”,某大腕女星渴望的“永远21岁”,普通人挂在嘴边的“今年18明年17”的俏皮话。年轻貌美的不想长大,年老色衰的不愿离去。可是即便拥有沈从文留存的乡土经典,我们也日益面临彻底失去渐行渐远的乡愁。
经典永不过时。张新颖说,“沈从文不是过去的人,不是过气的作家,他是活在今天的。”——是的,或许只有活在今天的沈从文还能留给我们一丝安慰。而这当然就是经典的价值。
三 沈从文的乡土文学传统
沈从文半生成就的湘西系列乡土文学,在中国现代文学版图上具有某种独特的文学史意义,现今而为一种传统。这种传统如何在文艺批评界得到进一步解析、阐释、具体化,乃至重新认识、发掘、经典化,是一个具备了足够充要条件的研究课题。
所谓沈从文传统,笔者勉为其难罗列诸端:
其一,沈从文乡土文学描写边城小人物的喜怒哀乐,及其自然渗透而出的人性人情美,正是纯天然、原生态的湘西写照;他非常注重描摹乡土人事的实感,质感,情感,性感,发现真,呈现善,表现美;而乡土是美好的,城市是糟糕的,“城市唯实唯利的庸俗人生观”欠缺乡土“朴素的人情美”,欠缺乡土“做人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 《边城》是他童年眼中的乡土,《长河》是他成年眼中的乡土,而且叙述视角就是一个地道的“乡下人”的口吻;
其二,沈从文乡土文学从“五四精神:科学、民主、自由、进化论”四个宝贝之中,拾取了一个叫做“自由”的瑰宝(“自由”现在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一,因为时代释义不尽相同,我们这里仅取“创作自由”一说),在文学创作上不为政治,相信文学即便无益于政治,亦将有益于人类,而唯愿供奉人性的小庙;向往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鹭港相处,追求乡土文学的纯美境界;
其三,沈从文的乡土文学像一口大锅,水是容器,人情是汤,爱情是主菜,妓女是调料,水越轻越柔,汤越浓越香,情越纯越真,料越土越重;也许他并不着力于爱情,而更关注爱情背后的生活,也许二者同样着墨兼而有之,悠然自得地在生活中谈“情”说“爱”,毕竟爱情是生活的明珠,而生活是爱情的渊薮;
其四,沈从文乡土文学的语言像个大萝卜,朴素,实在,耐看,水分饱满,滋润可口,而且富有营养,是菜园里的尤物,餐桌上的佳肴,舌尖上的美味,百吃不厌最养人;又像个大箩筐,生活,生存,生命,人性,人情,人生,什么都能装,什么都装得下;还像个大篦子,在生活的原始森林里,在人事的汪洋大海中,密密地梳篦,细细地打捞,篦过的都有成色,捞起的全是精华,完全可以称之为“篦子笔法”。我有时甚至想不如干脆呼之曰“沈篦子”;
其五,恐怕也是沈从文乡土文学最重要的特质,他所有的文学作品中都有一种结构之气,不但一部小说、一篇散文有这种结构之气,几乎全部的写作、全部的作品都蕴藏着这种结构之气——他与众不同的民生史观体系。这个独特的价值体系支撑了他的写作,给他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光,也给他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