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今天下午一发小打来电话,说他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肝硬化,我很平静的说:突然吗?你十年前就知道今天这个结果了。电话里发小默不作声,我保持通机状态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电话那头,发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去一边起吧!然后他就眉飞色舞的说起今早去徐水王国家吃驴火,中午又去王华家吃驴火,比较了这两家驴火味道口感的高低不同……然后又说他买了些真空包装的驴火,晚上给我送过来云云。
我这发小初中毕业后跟人学做生意,那时我姥家的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市场经济嘛,对销售人员的需求很是旺盛,我发小虽说学习不好,但脑瓜灵活能说会道,最关键的是天生的好酒量,那些年他的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内蒙,新疆,青海……越是能喝酒的地方他的生意就越好。
事物往往都是双向的,在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时他的身体健康状态却每况愈下,后来去医院查出了重度酒精肝,吃药,自己断药,戒酒,小酌,大醉……这个过程周而复始的重复了近十年……十年前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出院后又去做了一段时间的酒瘾戒断。两次治疗时我都去看过他,大夫说他必须戒酒否则病情是不可逆的,发小当时确实是害怕了,信誓旦旦一定戒酒。
他出院后,我们几个发小给他接风,自然又是一凡良言苦劝。他有段时间确实是戒酒了,伴随而来的是生意上的清汤淡水,他后来给我打电话,说:酒还得要喝,但我以后绝不喝次酒只喝真正的粮食酒,这酒杯一端起来又是十年。我们几个发小,今年因为疫情,过年也没有聚会,视屏聊天时看他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大家都催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满口答应但就是迟迟不去,我感觉他是故意在拖,他的体感或是直觉早就告诉他“体检报告”结果了。
我们不能说喝酒是“坏事”,但总是喝大酒喝到酩酊大醉肯定不是“好事”,记得有人说过:最狠的人是连自己都骗。我说这最狠的人其实也是最蠢的人,我这发小十年来是不是一直都在骗自己?其实何止是他,我也是一样。我小时候做过一把链条枪打火柴,后来觉得不过瘾,就学大孩子们在链条前边又加了一个子弹壳,剥开一个二踢脚将倒出的火药砸实在弹壳里,装上火柴头后拉开皮筋将撞针勾挂在扳机上……
我在伙伴们的簇拥下来到院外,胡同里遇到了几个大孩子,他们怂恿我赶紧开一枪。我当时也不知是那根神经线动了一下,感觉出了里面的危险,可当时已然是骑虎难下之势,如果此时退缩那面子往哪里放?小孩子也有面子啊,丢了面子怎么在群里混?既而又欺骗自己:那就会那么倒霉,开一枪就炸膛?在大孩子们近似催逼的高喊声下,我走到姥姥家院墙的西南角,身子站在西墙下面朝东,手臂举枪贴南墙指向东方,一咬牙就搂了一枪。
如我所愿,近在咫尺紧贴耳膜的一声巨响,那真叫一个过瘾啊。经一事长一智,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最愚蠢的事就是欺骗自己。
后果是我的中指与食指间缝了三针,“愚蠢是要收到报复的”,小愚蠢受到小报复,大愚蠢受到大报复,回头看看,许多的发小,伙伴,同学,同事等等,有些人比我吃到更大的亏,例如:不知道水的深浅就去扎猛子游泳,不知道河冰的厚薄就去滑冰,在高压线下面放风筝钓鱼,喝多了酒还执意开摩托带人……有人因此受伤有人甚至还丢了性命。
我写这段东西是经过发小同意的,现在我俩正在家里喝茶,他说:“老友似老酒愈老愈香醇”,走到今天才看明白,陪在自己身边的还是小时候一起玩儿的这几个老兄弟。我说酒就不要再喝了,咱们以茶代酒吧,茶如人生苦后留香,听他说这话,我心里还真是有点伤感,不由得想起了周华健的那首歌曲《朋友》: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