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资讯 一部不存在的书
作者：殷锡奎
我们，包括写出《魔术师及其驱动的精灵或妖怪》的斯人，都知道它被烧毁了。那是一部手抄本，记录了萧镇一些鲜为人知的逸事，斯人就是从它那里知道魔术师这个人的。我们也知道它是斯人的写作灵感之一，但我们谁也不愿说出来，因为我们也如此，把它视为自己的灵感之源。我想十几年前那个写出《X城纪事》的顾无言也曾读过它，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萧挞萨哥的存在呢。我们得知它被烧毁的刹那都在做什么，斯人停下笔陷入沉思，顾禺没有心思教课，请假回了家，子非鱼站在大港镇靠近芦苇地的堤岸向对岸眺望，慕非匆匆从一家小商店走出来，不再推销。“这大概是我们共同的损失，”我颓唐地吐出一口烟圈，想起十一年前那个夏日我们的聚会，当时我去了麦麦姆，现在想想就觉得可笑。为什么我们要去那样一家声名狼藉的快餐店，而不是选择另一家环境相对舒适的餐厅，比如那家湘菜馆，店名大概是潇湘食府之类的。当时子非鱼正与他的老女人西比尔度蜜月。那个老女人活了一千年，简直成了妖，她也参与议论，我们都觉得桔子文学奖太不公正了，几乎所有获奖者都与《铁锚评论》和《萧镇文艺》有关。“这是一群文阀，”不知谁说的这句话，时间过于久远，记忆渐渐模糊。其实在我看来，他们不是文阀。说文阀是抬举他们。他们写过什么呢，或者他们对文学有什么贡献呢？——他们的创作不过是东抄西抄的剽窃，徒然制造垃圾。当然，当然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实就是这样肮脏。当然我不能否认我的朋友（我想，慕非和斯人，还有子非鱼，和那个最终患上抑郁的顾禺，他们都算是我的朋友吧），他们还算具有一定的才华，尤其是慕非。我们彼此惺惺相惜，我们之间维系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情感联系，只是我们从没表露过，因为在我们看来那不过是一种灵魂把戏，就像子非鱼对西比尔说那句‘我爱你’时（瞬息之间在心灵的腐烂沼泽下稀释现实的冥河）。又像顾禺给我发微信，告诉我其实那部书烧不烧毁其实都不重要，它并没能阻止我们对文学的爱好，也改变不了新冠病毒肆虐而袭的事实。唉，我们谁也想不到这样一部孤本居然被烧毁了，成为一堆随风飘散灰烬。只是，只是我们谁也没谈论过究竟是谁把它从遥远时空处释放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工工整整，没有修改过的痕迹，更没谈论过究竟是谁把它烧毁的。或许终结者也是那个开启者也不一定，或许它本来就是我们一起臆想出来的存在，现在我们又一起臆想它的结束。唉，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我们把它臆想出来就是为了证明我们自身的价值。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它存在时我们珍惜，它毁灭时我们更加珍惜。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它存在时我们忽略了它的存在，我们才扼腕叹息。
（广东省-龙门县城，2022.10.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