钳工大门(五)

　　■朱春华
　　
　　夏天，大门给倪师傅送去蚊香、灭蚊剂、风油精，还有绿豆和白糖降温物质，冬天送去电热毯、热水袋、围巾和手套保暖物品，平常隔三岔五地还送去牛肉羊肉类的食品，让师傅师母在炎热的夏天过得舒服些，在寒冷的冬天穿得暖和些，平常的生活过得好些。端午节，大门给倪师傅家送去粽子，中秋节送去鸭子、板栗和月饼，春节送去年禚年鱼，把师傅师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孝敬。
　　倪师傅的家在老街下街倪家巷的巷道里，他的儿子儿媳都在武汉忙活生意，家里除了他与老伴，还有一个高中毕业在家闲了一年，比大门小两岁的女儿。平常，倪师傅上班，几年前在供销社退休后一直在家的老伴烧茶做饭料理家务，女儿则成天无忧无虑地哼着曲儿进出家门。
　　大门自从做了倪师傅的徒弟，上班时只要有重活力气活都抢着干，倪师傅常常歇在一旁抽烟喝茶。四时八节，天冷天热，大门都把倪师傅和他老伴照顾得好好的，两口子觉得大门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们还要好，都高兴得不得了。
　　倪师傅的女儿叫桂桂，是那年八月满世界桂花盛开的季节出生的。
　　那年，梅子山镇老街新街两边，周围的村庄和山野里到处桂花树上盛开着漂亮的桂花，满世界的空气中流动着令人陶醉的桂花香气。因为桂花有金桂银桂之分，倪师傅和老伴商量，为纪念女儿是在八月桂花盛开的季节出生的，决定给女儿起个带有桂花的名字。起“倪桂”“倪桂花”的名字，倪师傅觉得不但没有将两种桂花包含进去，而且还感到名字有些俗气。把“金桂银桂”这两种花名的四个字合在一起，叫“倪金桂银桂”，较后干脆来了个折中叫女儿“倪桂桂”，小名叫“桂桂”。
　　桂桂的模样和长相像她母亲，一百六十厘米的个头，皮肤白皙，苹果型脸蛋，柳眉下一双清澈透明的单眼皮大眼睛，对称的鼻梁下面，樱桃小嘴的唇上还抹了淡淡的口红。尽管桂桂只有十八岁，耸胸和苗条的身材却十分中看。
　　自从大门四时八节，平常有事无事进出倪师傅的家门以来，桂桂从慢慢认识到熟悉大门，及父母亲多次告诉她，让她喊大门为“大门哥”时起，她就当着父母亲的面称大门为“大门哥”，有时避开了父母亲单独见到大门时，却显得有些淘气般地歪歪脑袋，对大门扮着怪相，或撒娇似地喊“大门”，或者干脆来上一句“我偏偏爱叫你大大的一个大门”，然后哈哈大笑。
　　“大门就大门。我本来就叫大门，反正也没有人称呼过我为大门哥。叫我大门哥，反而让我还不适应呢。”往往桂桂在与大门嘻哈调侃时，大门就这样憨厚地说。不过，有时大门对桂桂说，父母就生他这么一个儿子，自己上没有哥姐，下没有弟妹，没有人称呼他哥弟，多少显得有些单调，说她桂桂要是真的喊他哥哥，还别说真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大门往往在说此话的时候，用那种男人特有的，女孩子见了会动心的，憨态的表情默默地看着桂桂。桂桂开头称大门的时候，本来是一种随意的话，对大门的那种表情没太在意，更没有什么感觉，总是嘻嘻哈哈地回应大门“你想的美呗”，或者“不可能”等等，不顾大门的心里感受。
　　桂桂每次在听到大门说这些话时，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他面前神气活现。后来，时间长了，桂桂从大门的语气和表情中似乎有了某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大门与她说话的表情中多少参杂着某种忧伤感的成分，这种成分似乎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让她多少变得有点拘束起来，同时内心上还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那种对异性的冲动。
　　桂桂只不过是个大女孩子，她不知道这种冲动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突然有了特别喜欢和大门在一起的愿望。为什么总是想跟大门在一起，桂桂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了那种朦胧的需要和某种欲望，这种需要和欲望使得她对大门动了情。后来，桂桂不再随随便便地喊大门的名字了，在大门面前突然变得又温柔了起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