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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衍敏
当年,106国道从铁山桥洞经过下邹、姜安、下方、佘家湾、上邹、右边袁李、上邹水库向着郁郁葱葱的白雉山分水岭往武汉方向延伸。工农小学就座落在106国道边的余家湾和潘会村附近。
一九七三年春天,学校来了一位新校长,他就是我的父亲郭庆兴。
父亲当时是红山公社一大队会计。家庭人口多,上有奶奶,下有兄弟姐妹六人,平时看病吃药花钱不少,从人民公社借支3000多元人民币,无力还清。公社领导将父亲调到工农小学任校长。
父亲当校长那年,我11岁,读小学4年级,成绩一般,在同学和老师眼里农村小孩子一个。现在名声一下子大噪起来了,我成了“校长的儿子”,同学们都这么喊我,这也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以后多半就只能跟老师的孩子一起玩了。同学们隐隐约约地与我疏远了许多。
父亲当校长时的工资为35元,母亲在校食堂生火蒸饭,工资30元,就这些工资养活一家九口人,生活也相当拮据。父亲很严肃,主管学校行政党务,也带课,教学生打算盘,即珠算。副校长杨惠兰主管教务,她从事教育事业多年,很内行。
有一天,父亲带课布置作业,我把题目抄下来就忘了做,第二天交上去了。当组长将作业本发下来时,想看看父亲给我打多少分。我打开作业本一看,惊呆了,作业竟然没有做。父亲只批了四个字:玩绿了眼。
有一次,弟弟抽烟被父亲发现。父亲问他这么小年纪为什么抽烟?弟弟说学大人的样子抽烟。实际上就是指父亲抽烟。父亲听说后,没几天就戒烟了。看到父亲坚毅的面容,我们兄弟三人一直没有抽烟。其实父亲的烟瘾是很大的。
工农小学位于106公路边,到武汉的车子都要经过这里。二表叔是阳新七约山矿务局管理员,每次去武汉路过这里,都要来学校看看父亲。二表叔坐的是军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当时的汽车少,看到一辆带着汽油香味的新车,我高兴地爬上去坐着玩,那得意的样子,引起一些同学的不满。
特别是坐在我前排那个女同学,她噘起小嘴蔑视着我。上课时间到了,父亲在上面讲课,我在下面心不在焉,调皮去拉女同学的辫子,父亲看到也不吱声。下课回到家里,父亲找到一根箩筐绳子,叠起来冷不丁抽在我身上。我猝不及防,一绳子刷到我右眼上。顿时眼冒金星,我大哭起来。母亲从厨房里跑过来一看,当时吓懵了,连忙夺下父亲手上的绳子,到旁边轻声说道:把孩子的眼晴打瞎了,也只是那一下子。只几分钟时间,右眼红肿起来,不到半个时辰肿到看不见人。母亲心疼,躲到里屋偷偷流眼泪。因眼晴红肿,我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个时候没钱上医院,母亲找个土方子,煮鸡蛋帮我揉眼消肿。
五年级那会儿,我经常跑到熊老师宿舍里玩,看到桌上有本书《平原枪声》,翻了几页看看,这一看不打紧,竟然引起我浓厚的读书兴趣。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小学图书馆里的小说几乎被我看尽了。《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还有《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安娜卡列林娜》《红与黑》《聊斋志异》《李自成》等等。连吃饭的时间都抱着书看。母亲急了,说我能把书当饭吃。自从那次失手打我后,父亲再也没有那么严厉对我了。
趁父亲下班时,我偶尔到他办公桌看看,玻璃下压着几排字:“蠢妻傲子,无法可治。求田问舍,原无大志。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字写得不怎么样,其实父亲只读了二三年书,多半靠自学的。
一九八二年我考上黄石市财贸学校。父亲、母亲,还有细姑一行人带着舅舅送给我的皮箱子,来财校报名。当时北京手表凭票买,100元一只。父亲工资65.5元一月,买表几乎要两个月的工资。见到父亲送我的这只名贵手表,我内心万分高兴,常常亮出来看看……
当我跟慈祥的父亲聊起这些往事时,当年的小学校长,现在己经83岁高龄的父亲开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