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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db:摘要]

一日,独自行走在荒山野岭中,偶然在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古朴的村落。尽管典型明清风格的建筑已在岁月的沧桑中略显破败,但那种尤若世外桃源般的静谧与质朴,让早已疲惫的脚步不由加快。
刚进村口,就被山风中一缕若隐若现的二胡声定住了脚步,凝神一听,略约是《凤求凰》。沿着声音疾行,在一棵刚刚泛绿的百年老枫树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孤寂地坐在泛黄的竹椅中全神贯注地张弛着弓弦。
这是一幢一进三重带两个天井的青砖建筑,从门框和窗棂的用材与雕工可以看出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农户院落。那操琴老者尽管一身山里人的衣衫,但骨子里总给人一种异于常人的气质。带着些许疑问,我背着行囊向山村纵深处行进。
正当我若有所思的前行时,一个响亮的而硬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那位大哥,你找人吗?”原来是一个同样满头白发的老妪,正拿着一把扫帚躬腰打扫门前樟树换下的旧叶。在回答过这位热心老人的询问后,我提出了刚才的疑问。
那位老婆婆麻利地从堂屋里拧出一把竹椅放在那棵合抱樟树下刚扫干净的地方,示意我坐下后,递给我一杯老茶叶泡的凉茶,接着自顾自地在我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了下来。然后望着对面无尽的山峦,悠悠地开始了她的讲述。
那操琴的老者年少时是家中独子,因为祖上一直以贩运木材为生,攒下了不少家私,在方圆十里颇在名气,虽算不上大户人家,也算得上家境殷实。在他十六岁那年,家里人送他去省城念书,不想与班里一名女同学一见钟情,但遭到她那省城里做洋买办父亲的强烈反对。感情受挫的他几经挣扎,终究退学回家,从此每天总会在门前的老枫树下面向遥远的省城反复拉着那支曲子。
后来,随着战争爆发,一直太平无事的村子遭了土匪,他家作为村子里的首富更是首当其冲,被洗劫得一贫如洗,他的父亲也在匪祸中丢了性命。因此巨变而身体每况愈下的母亲看着他依然每天沉迷在忧伤的琴声中,就强行做主将娘家二哥的侄女替他娶进了门。就在他娶亲的第二年,苟延残喘的母亲终究没等到孙儿的出生,就随他父亲去了。
父母相继过世后,家里家外的事基本上是他刚过门的表妹打理。随着表妹的肚子越来越大,一些事根本无法料理。尽管他还是偶尔拉他的二胡,但终于也下地干活了,因为他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表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他一直不太喜欢表妹,但也并不厌恶,毕竟偌大个院落,总算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
随着表妹肚皮的日益挺起,他的农活手艺也越来越棒,倒是二胡生疏了许多。就在等待孩子降临的时候,一直挂在堂屋角落的二胡琴弦莫名地断了。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表妹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后,永远离开了他和他的二胡。
东家羊奶,西家人奶,一直独身的他好不容易把女儿养到十六岁,并送去省城读书,这期间那继弦的二胡根本没时间去理会,不仅断弦都生了锈,就是整个琴筒、琴柄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可女儿去省城念书的第三年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了,也有的说是跟一个外国留学生出了国。
老人没有报官,也没有外出寻找,依旧一个人在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一不同的是将十八年前一直放置在堂屋的二胡换上新弦后,每逢农闲总在门前的那棵老枫树下咿咿呀呀地重复着那支曲子,只是曲声较之十八年前更充满了幽怨与思念,这一拉就是四十年。
我问那老婆婆,都过去四十年了,他那女儿就一直没有回来么?老婆婆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恬静地说,生活啊,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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