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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祥
艾心是武汉人,下放金山店镇两年后,抽调到钢厂工作,在煤气车间做库管。男朋友也是回城知青,同一个厂。下了班两人逛马路,艾心就指着路边粗大的输送管道说,看呐!这管子里送的就是我们生产的煤气。她把“我们”两个字说得特别响。
四十来岁时,艾心调到厂里的服务部门,做起下岗人员的服务工作。这年的她,头发开始稀少,枯黄,看个花名册都要在抽屉里翻出老花镜来,上下班还是一双老式的黄色解放鞋,肩上挎个黄色的帆布军包。女同事在她背后嘀咕,双职工带一个伢,穿得像个西塞乡的人,怕是要存钱买飞机吧。
这天,看着下岗人员花名册的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一下垮了下来,站起身从墙上摘下黄军包,咚咚咚地冲了出去。打开家里的门,艾心的老公果然坐在大厅里,垂着的头快要掉到裤裆里了。
下岗了?
下岗了!
老公在厂里上了快三十年的班,技术没技术,每天上班只会拖个板车把氧气瓶从厂子这头拖到那头,上了年纪,下岗了。艾心担心着将来,心里有点后怕。她老公在旁边把个五块钱的红河烟猛抽。
第二天上班,办公桌对面的小余对艾心意味深长地说,听说,我们部门也要搞下岗了。
管它哩!艾心没心思和小余说话,心想办公室就四个女人,三个都是细嫂子,属她年龄大,有工作经验,要下岗也轮不到她艾心。
这天,单位张贴出下岗人员名单,艾心随着同事围上去看,自己的名字赫然挂在上面。她先是出了一身冷汗,随后猛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领导办公室跑,办公室三个细嫂子远远地看,也不上前去劝去扯。你们不能让我下岗呀!我就是去扫厕所也要留下呀!公司厕所平常又臭又脏,没人管,艾心心急想到了扫厕所这个岗位。
领导说,这次是结构性下岗,没办法,总得有人下吧。
夫妻两个都丢了工作,家里的经济来源要断了。正面临高考的儿子如果知道父母双双下岗,高考怎么考呀?
下岗后的艾心还是跟从前上班一样,挎上黄军包,穿上解放鞋,准点出门,准点回家。有时儿子在她回来时翻她的黄军包,妈妈,下班带了么事好吃的回来了?